臺灣石油工會月刊特訊

             [專題報導]請最皮的學生,擔任風紀股長─專訪工界漢子鄭村棋局長/蕭忠漢.專題報導

請最皮的學生,擔任風紀股長─專訪工界漢子鄭村棋局長■蕭忠漢 專題報導

工人立法行動委員會靈魂人物鄭村棋,四年前在工界人士一片訝異、不解聲中,接受馬英九市長邀請出任台北市政府勞工局長,有別於扁市長任內的郭吉仁局長,鄭村棋的出線,甚至被媒體戲稱:「請最皮的學生,出任糾察隊長」。四年下來,鄭村棋把勞工局炒成台北市政府中最有活動力的單位之一,甚至有人預測,他將是馬英九未來總統競選團隊中最具有勞動部長實力人選。       這為工界人士眼中的街頭浪子,擔任三年公職後,是如何自我評價及對工運前景的看法,以下是我們專訪。

 

     

 

       問:您過去三年多主政以來的施政,自我評分?並請說明理由。

       答:如果要談自我評分,必須先回顧當初來台北市政府服務所考量的幾個因素:第一點像我們長期搞工運的人,在社會上常常被貼上很多負面的標籤,特別是有時候,被扭曲為愛搗蛋,不受節制之人,當時媒體還戲稱:「請最皮學生,擔任風紀股長」,我要證明,我們不是只會搗蛋,我們也有辦事能力。這些年來,各界對我們的口碑也逐漸好轉,對我們辦事能力也多予肯定,也證明我來的目的,不是為個人,我相信將來社會對我們評價:不再是窮極無聊或激進份子,沒有好的出路,無能之輩,充滿個人野心,社會殘渣的負面看法。我們雖是一小撮人,但有能力為這個社會,這個國家,為廣大勞工朋友服務。

         第二點是當時工運上很重要的時間點:過去台灣社會運動跟政治運動幾乎是共生關係,相互影響,甚至工運早期是社會運動與政治運動衝出一些空間後,才給予工運更大的活動空間。工運過去跟民進黨合作關係,到最後我認為整個社運,整個工運反被民進黨綁架了,民進黨竊取了所謂社會弱勢的正當性與光環。至於這是不是民進黨在奪取政權過程中的策略與目標,我覺得是可以被檢驗跟質疑的。

         過去工人立法行動委員會(以下稱工委會)所強調的是社運自主性,更強調工運的自主性,我們不認為民進黨是勞工真正可以依靠終生的政黨,可以完全托付終身。它(民進黨)並不是不可以合作,但若說靠民進黨執政,工人就出頭天,這是一種完全不負責任的政治語言。

         過去我們的工委會跟台灣勞工陣線(以下簡稱勞陣)有很大不同路線,勞陣趨向於民進黨外圍組織,雖不能說隨它們起舞,但勞陣幾乎不敢批判民進黨。勞動黨基本是以統一為目標,若是勞工權益與統一相違背時,它們並不能以工人利益為最高奮鬥目標;所以工委會長期立場是批判國民黨,可是當我們政治影響力逐漸消退時,我選擇到台北市政府勞工局來,是實踐過去工委會重要路線,三黨保持等距外交,我們是有奶便是娘,只要有共同利益,誰都可以合作,不是民進黨才是唯一可以合作的對象,否則我們就將失去自主性。

         同時也可以打破一個迷思,國民黨也是可以合作,在它相對力量減弱時,需要勞工力量支持的時候,這是一個互相合作的關係,重點在於凸顯我們的自主性,反而讓我們有更多籌碼,可以跟執政黨-民進黨發言,如果讓民進黨認為你是它囊中之物,可以予取予求,那還談什麼自主性?從工運自主性發展來看,可以證明所有政黨都不是我們勞工在政治上可以託付終身的,我想就因如此,民進黨才恨我恨得牙癢癢的。

         最後一點:在真正進入到體制內作官,外人眼光總認為是我生涯中很大的發展,其實對我而言,在整個工運相對低潮時,不得不暫時進入體制內,如果今天工委會力量夠強,根本不需要靠官方。所以當時勞陣秘書長郭國文就質疑我是來作官的,我的回應是:我是來賣身的,不是你所言背叛工運,也不是去投靠國民黨。

         三年前馬市長找我詳談時,他強調他是三民主義信徒,而我認為現階段能作到三民主義境界已是不錯了,雖然三民主義是一個比較保守的主義,我個人是比較傾向社會主義,但雙方還是有合作的空間,上次跟某議員在議會上起衝突時,在辯論前,我簽了辭職書,表明如果輸了我就辭職,他馬上退回辭職書。在這裏要強調一點,當時是打算花很大時間與精力與整個官僚體系去相抗。由於我本身學的是企業組織發展,因此想藉此明瞭,花四年時光來看政府的行政組織到底能改變的空間有多大。

         綜結以上三點,第一點、第二點我可以打70到80分評分,最後一點,很不幸只有50分,不過值得欣慰的是,勞工局現在處理各種勞資爭議案的,比較能夠站在勞工角度去思索,就業服務中心也把重心擺在輔導中高齡失業勞工身上。

         問:您對過去三年多所推行林林總總的施政中,最引為驕傲的措施,最不滿意的措施?未來最想要努力的施政目標?並請說明理由。

         答:外界總以為推動工殤是我最引以為傲的政策,其實就我個人而言,這三年來,最感到滿意的就是,因為有勞工局長這個舞台,不斷凸顯各類勞工問題,以勞退基金為例,是對整個社會及全部勞工朋友發出警訊:民進黨是真的那麼可怕,它真能維護我們勞工的權益嗎?

         回過頭來談我本身是一個改革者,進入以公務員為主的行政體系,我是依法行政,我一再跟勞工局上上下下表明,雖是依法行政,應該盡最大可能朝向對勞工有利方向進行,不該侵犯到勞工權益。就以上次我跟衛生局長針對勞工朋友吃檳榔一事,就有不同看法,你不能認為勞工吃檳榔就是壞習慣污名化,沒錯站在安全衛生方面必需禁絕嚼檳榔,但勞工朋友吃檳榔,有其文化特色,禦寒、提神,也是他們所必需的,檳榔可提供這方面的需求。怎能一紙行政命令,就剝奪勞工朋友工作上的需求,更不可以把它污名化,我們要從不同角度來看,如果禁吃檳榔,檳榔也污名化,勞工也污名化。

         另外像舉辦工殤,我是以辦法會心情,以宗教角度切入,讓他們知道,每一年因工傷,職災死亡多少人,讓社會大眾能明瞭。而外勞我就辦外勞詩展,我知道本勞有意見,外勞也有意見,但我還是辦了,還有我請了菲律賓樂團舉辦聖十字架節,就是要讓社會普遍接納外勞,若是外勞污名化時,我就會出來幫他們辯護,而辦外勞詩展,就是讓社會知道他們不是如外界所言,沒有知識、文化、水準不高的勞工。

         而勞資爭議基金三億多元,行政官僚質疑國家為什麼要輔助勞工打官司,我就說這是結構上的不公平,打官司,表面上是大家都可以用這個資源,可是勞工弱勢者郤無法享受,勞工因為沒有錢,而無法長期抗戰。

         再談到勞退基金的使用,目前相關爭議已移送監察院了,正如同郵儲基金被大量不當使用,當時之所以跟勞委會起衝突在於結構面的衝突,而非個人意氣之爭。

         在勞工局我引進志工制度,縮短了勞資爭議的流程,並把就業服務中心過去是以青壯勞工為服務主體,政策上調整為中高齡失業勞工為主,所以現在服務對象有80%以上都是如此特定對象,而職訓中心也是如此,我一來勞工局,就叫他們轉型,這是走在其他縣市,甚至走在中央政策之前。

        問我最滿意的政策,我倒覺得是推動身心障礙基金制度的建立,上個月我找市長與身心障礙社團一起坐下來談,過去的非議反到證明了現在政策的正確,這是有結構的因素,過去政府是資源分配者,我就任以後開放參與。

         基金過去是身心障礙社團來申請,勞工局扮演的是資源分配者,有時候浮報經費,我們再來砍金額,相對而言是一種攻防戰,過去是找一群專家,而專家比較沒有考慮到個別情況,這時候知名度較高的受青睞度相對也高,但對知名度低的社團,默默地為身心障礙者服務社團卻不公平,往往形成有專家進入到審議委員會,最後反而把持委員會的運作。

         我現在建立起:有別過去不管再多的案子,一年只開三次會就審完,以去年為例有204個案子申請,委員完全不介入個別案子,第一關勞工局作書面審查,要求最基本文件,而第二關則是申請單位推薦委員,勞工局一個人,專家一個人,三個人用共識決,申請單位可以列席說明,最大特色是不被任一方作偏頗引導,可以充分討論,充分質疑,這些都是公開檢驗。三個若沒辦法達到共識,我們再進入複審,複審再找另外一個人加入,若再有意見,可以申訴.。

         實際而言,過去只要開3次會,現在光第二關就要開204次,612個人次委員,工作量增加多少。但這可以建立互相信任,我們的立場是政府拜託民間來幫忙用錢,但也是要經過審核、要合理。按照不同情況作個別處理,過去政府機關都是以一個標準,合乎標準就通過,不合乎標準就淘汰,這種方式是很難作細緻處理。我的目的不是由政府決定需求而是民間來決定需求,政府沒有辦法作的要民間來作,還要看政府臉色東管西管,我把他扭轉為拜託你來,幫忙用錢。

         到了年底我要求勞工局把204案作一個成果發表會,全部拿出來給群眾監督,如果有意見,請公開講,所有拿政府錢,都要把成果拿出來,包括我們勞工局,所有資料全部上網,過去委員會開會,大家很喜歡搶著當委員,我現在開放只要登記都可以來,開放、透明、參與,只要是台北市民都可以,記者也可以來參加,因此我對於身心障礙基金會花了最多時間與心血來建立。

         最不滿意是對工會整個輔導,我大概是歷來通過組織工會最多的局長,可是我還是很不滿意,台灣像我有組織工會經驗豐富的人不是很多,終究工會要自主的,勞工的依靠不是政黨,就是工會,在政黨不足以恃之下,就是要靠工會,這些年來,我在這方面能夠著力不多,官僚系統,不像過去從事工運可以讓我學生全心投入,白天晚上都要投入,而官僚系統下了班,誰理你,這是我最遺憾之處。

         問:您對台北市勞資關係的現況看法為何?總體而言,資方有那些需要改進的地方?勞方需要改進的地方有那些?

         答:台北市基本上大型製造業外移,剩下是服務業,小的公司比較多。在這種情況下,勞資爭議多是小型,比如資遣、解僱、還是跟工作權有關,如果製造業大量外移,服務業就會由於失掉服務的對象而不景氣。

         我是不會注意資方要作改進地方,我倒是覺得勞工朋友的勞工意識要覺醒,而且要加快,因為過去服務業白領勞工大多是以個人為重心,但這個時代已經過去了,像最近很多勞資爭議,都是中高齡失業勞工為主,像銀行業、傳播業、合併、淘汰、外移,所以勞工的覺醒、積極的認同是需要加強的。

         問:勞委會目前進行諸多勞工法律的修改,引起工界不同的聲音,您的看法為何?

       答:勞委會在前個階段修法過程,總體來講是有進步,這次工會法如果能照行政院版本通過,我個人覺得都可以打70-80分,我贊成工會自由入會,工會自主原則。

         問:您的未來生涯規劃是什麼?

       答:基本上,馬市長將來選總統是一件遙遠的事,等到這任任期結束,我會退下來,我覺得官不能作太久,不然到最後是權力本身給你力量,而不是能力給你力量,官作久,靠權力幫你作事,而不是能力幫你作事;我個人覺得自己能耐不夠,官不能作太久。我曾經跟台北市勞工朋友說我來此是給你們用,而不是給你們靠,靠自己才是重要的,如果民間力量夠強,就算不可靠的人,也要被迫給我們用,但就因為民間力量弱,工會力量弱,可靠的人在裏面發揮不了作用,這是一個互動關係。

        我覺得下個階段應該再回到體制外,讓體制外力量更強,我需把這幾年來的經驗調整一下,我也很想看看大陸,很重要的是去看全世界工運發展情況,尤其是大陸,我對大陸勞工階級很關心,並不是關心那邊有無商機。對兩岸不同的勞動者,我要好好花時間去觀察。

         問:台灣工運的前景,您的觀察為何?

         答:台灣過去應該是工運初期發展與萌芽階段,工運在下一個階段應該有更大成熟空間,真正的階段性勞工運動,現在才應開始,前個階段工運發展為主,已達到一個瓶頸,未來工會組織型態一定要改變,工會運作方式也要改變,更主要是階段意識覺醒,台灣工運上昇到政治領域時間表已提到檯面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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