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2016)年，全球產業總工會 (以下簡稱IndustriALL)會員工會之一 – 台灣石油工會(本會)受IndustriALL總部委託於8月26日假台灣台北花園大酒店主辦「全球產業總工會亞太石油與天然氣工會研討會」(IndustriALL Global Union Asia Pacific Oil & Gas Union Network Meeting)，會議邀集亞太區數個重要的石油與天然氣會員工會派員出席參加，實際出席的12名亞太區國家代表分別來自日本、新加坡、越南與印尼等國，台灣代表則由本會莊理事長擔任。同時，IndustriALL副秘書長Kemal Özkan與能源部門聯絡人Diana Junquera Curiel、專案管理人Hyo won Yoon，以及IndustriALL與日本化學能源產業工會聯合會聯盟組織(以下簡稱IndustriALL-JAF)的秘書長Yoshio Sato，亦親自前來全程參與這場會議，顯示出IndustriALL對本次研討會之關心與重視。此外，眾多本會理、監事與幹部紛從台灣各地前來參加這場難得的國際盛會，與國外工會代表進行實務交流與討論。

　　當日會議，由IndustriALL副秘書長Kemal Özkan以「全球能源產業發展概覽」的簡報揭開會議序幕，接著，本會莊理事長以台灣會員工會代表與東道主的身份率先提槍上陣，向遠道而來的 IndustriALL人員與各國代表進行「台灣能源產業與工會挑戰」的簡報，正式展開本次會議的國際交流章節。日本代表接力提出兩篇國情概況報告，分別關於日本石油工業與瓦斯業的發展現況；最後，印尼代表也為與會眾人帶來該國特殊的石油產業與勞動發展報告。經過一整天充實的各國國情簡報與討論，最後在IndustriALL-JAF秘書長 Yoshio Sato的主持下為本次會議所涉及的各種能源產業勞動議題做出概括且有前瞻性的結論，並遴選本會莊理事長做為日後推動亞太區整合行動的網絡(Network)主席。

一、「全球概觀:石油與瓦斯工業」(Global Overview: Oil and Gas Industry) / IndustriALL 副秘書長Kemal Özkan

　　全球能源市場隨著世界經濟的開展與發展中國家人口及消費力的提升而活絡，人們對能源的需求日益增加。在非OECD國家，尤其是亞洲國家如中國和印度，由於國家工業與經濟發展需求，以及民眾對運輸交通工具的購買力增加，促使能源需求與使用量激增，目前這些非OECD 國家的能源使用量已占全球能源消費的六成以上。

　　實際上，全球能源市場截至目前仍以石油、媒與天然氣等化石能源為主要能源種類，合計占全球能源市場的八成以上，但是，新興的可再生能源如太陽能、生質能源、風力、水力、核能等，在全球市場中正逐步擴大其佔有率，預計在訴求降低能源密集度、提升能源使用效率的環球能源管理聲浪下，將會成為未來全球能源產業發展的主要趨勢之一。

　　閱讀全球石油市場動態，目前全球最主要的石油儲存與生產地區分別為中東、北美與俄羅斯等地，其中以美國、沙烏地阿拉伯、俄羅斯、加拿大等國為世界最大石油生產與輸出國，而負責石油生產或輸出的公司多半屬國家層級企業，其中不乏公營石油公司。另在全球石油消費市場中，最大客戶來自歐亞與北美地區，近期尤以亞太地區石油消費成長率的提升速度最為驚人，美國、中國、日本與印度等是目前石油消費最多的國家。

　　然而，受到近年國際原油價格因全球政經情勢動盪而猛地下滑的影響，目前全球石油產業最大的危機在於，各大小國內外石油公司因獲利減損而限縮或取消對石油業發展計畫如探勘研究與遠洋開採的投資，長遠來說將衝擊到個產業推展的進程，且同時也開始進行縮編裁員以節省人力成本支出。據統計，2015年上半年，世界幾個大石油公司在市場供過於求的壓力下，共計已經裁減近七萬名員工，另有更多石油公司紛紛起而效尤，宣稱將於近期推動裁員計劃。很遺憾地，國際油價的動盪不僅拖累了全球石油產業的發展，更立即的影響是眾多全球石油勞工的生計與職涯。

二、「台灣能源產業與工會挑戰」/ 台灣石油工會莊爵安理事長

　　與世界能源產業發展趨勢一樣，台灣能源產業與國家經濟發展具有強烈的正向連結關係，基本上是以相輔相成的互動關係共同成長著。資料顯示，台灣的能源供需市場跟著國家經濟發展的腳步逐年擴張，其中以石油、煤炭與天然氣的供給與消費為主要交易活動(占能源市場的九成) 。

　　然而，如同IndustriALL 副秘書長Kemal Özkan之前所報告到的，亞太地區石油的儲量與產量皆不豐，尤其在我國，因為地理環境先天的限制，化石能源高達 98%必須仰賴進口，石油則是99%透過進口取得，因而引發能源安全的潛在危機。我國政府為了促進國家能源產業永續發展並與全球能源市場保持高度連結，強調日後能源產業須依據「安全」、「效率」和「潔淨」三大原則進行市場供需活動，進而提出供應結構多元化、產業低碳化等供給面的發展綱要，制度性的影響了我國能源產業的市場供應結構，同時也衝擊到在供應鏈內從事生產勞務的能源勞動者們，工會挑戰油然而生。

　　實務面觀察，於當前能源產業民營化與市場自由化政策的推行下，工會首先面臨到課題是，如何撐起一把有力的保護傘，阻止會員勞工的既有勞動條件與權益受到不當變更或侵害。不僅如此，民營化前後工會組織的變動、代表性的重塑、新舊會員的差異與衝突，以及勞資關係與團體協商層級的變動，道道都是嚴峻的考驗題。另外，開放市場競爭後，湧入的新廠商將衝擊過去一直以來揹著政策配合者與勞資關係維繫者包袱的國公營企業，不只在市場上與其競爭獲利，在勞工組織上也可能競爭會員與代表性。 因此，這也是為什麼許多國公營能源事業單位工會如台灣石油工會與台電工會等，一直極力抵抗政府急躁、缺乏具體配套承諾的民營化行動。

　　爾外，我們還要未雨綢繆準備因應的是新興能源市場的拓展趨勢。在政府能源供應多元化與綠能發展計劃下，能源產業結構與其勞動力市場將會隨之改變，有別於過去傳統化石業勞工，具有不同勞動型態、僱用關係、勞動條件與工作技能，甚或是工會意識的新興綠能工作者將進入同一個能源勞力市場中，與既存的傳統能源勞工展開競合的過程，甚至將導致替代性失業的沉痛後果。行政院核定公佈的「綠色能源產業躍升計畫」便規劃在 2019年創造出10萬個太陽能與風力發電的就業機會，對於現存工會而言，如何去對抗或協調勞動力市場的變遷，需要有更主動積極的行動策略，否則將會在能源產業內的工會戰國時代中，失去對產業發展政策與勞工事務的影響力。

三、「日本城市瓦斯發展現況」(Current Status of the City Gas Business in Japan) / IndustriALL-JAF秘書長Yoshio Sato

　　與台灣能源仰賴進口的狀況雷同，日本液化天然氣主要為國外進口，經過處理後多半利用東京、大阪與東邦等三大瓦斯公司的管線，配送到消費者手上作為工商或家戶使用。整個瓦斯供應網絡稱為城市瓦斯(City Gas)，由東京、大阪與東邦三巨頭與203 家中小型社區型瓦斯公司構成。在這206家瓦斯公司中從事勞動的員工人數達三萬三千多人，扣除管理者不能加入工會組織外，八成五的勞工都有加入工會，至於未有工會者，雖然勞動條件不會受到差別對待，但其特定利益訴求並無法被提出放入團體協約之中。

　　日本城市瓦斯系統發展至今，當前最引人關注的現象乃為市場完全自由化的議題。為了提升瓦斯廠商競爭力與服務品質並壓低生產成本，自1995年以來，日本政府積極推動這項瓦斯供應系統改革計劃，目前的達成進度為65% ，按表訂行程，日本瓦斯將在2017年4月完全的市場自由化，屆時日本瓦斯的市場價值將從原本2.4 兆日圓提高到5兆日圓。因應這項改革，日本電力公司已經蠢蠢欲動磨刀準備進入這塊市場，同時，許多城市瓦斯公司本身也已經開始規劃轉型為綜合性能源公司來販售其他能源如電力，或是轉型為家戶日常生活能源服務公司，對消費者而言無非是一大福音，因為將會有更多消費方案來活絡能源市場。

　　但另方面，有人擔憂瓦斯能源市場樣貌的巨變以及瓦斯公司的轉型，對於既存工作者與所屬工會來說，或許不盡然是美事一樁。為弭平這項疑慮，日本政府在民營化推動委員會中設有勞方(工會)代表，避免勞工的聲音受到忽視，而截至目前，轉型過程中勞資關係仍算和諧，並未有重大爭議或衝突發生。

四、「日本石油工業的現況與挑戰」(Current Status of Challenges for Japanese Oil Industry) /日本能源與化學工會聯合會石油支部

　　日本石油工業與天然氣一樣，石油的供應絕大部分仰賴國外進口，且整個石油供應鏈從上游的國外開採到中游的提煉再到下游的運銷，是個極為冗長且充滿變數的過程，如何維持穩定的供油與油價一直都被視為日本石油業者的社會責任。也因此，日本石油業並不能逃脫當前國際油價下跌的衝擊，石油業者在上游端紛紛減少海外開採投資以因應獲利銳減的壓力。但在中游的國內煉油部分，由於國內人口數量減少、節能聲浪的興起，以及2011 年東日本大地震與2016年熊本大地震中斷煉油事業等現象的發生，日本煉油產業面臨艱困的挑戰，煉油公司的合併成為不得已的因應措施，效率不佳的煉油廠被整併進其他煉油公司內，因而引發石油業內勞工可能遭遇縮編裁員的恐慌，所幸日本石油工業內的勞資關係和諧，且國家解僱法規的嚴格限制，並沒有太大的勞資關係動盪與衝突發生，同時，工會也積極鼓勵協助會員勞工技術轉型，如成為太陽能工作者，算是順利保全日本的石油勞工在國內外石油供需市場的波動中免於受到太過嚴苛的衝擊或損害。

五、「印尼國情報告」(Country Report of Indonesia) / 印尼礦採與能源聯盟暨印尼繁榮工會聯合會

　　印尼的石油工業發展狀況與前述亞太國家有所不同。有別於其他國家大多都高度倚賴石油進口，印尼本身的石油儲量與產量都明顯高於其他亞太國家，甚至許多來自加拿大、美國、英國與日本等國的海外業者，都來印尼投資開採，這是印尼與其他與會國家不一樣的特殊產業發展背景。目前印尼的石油市場內有11家公營公司與超過 50家私人公司，其中以公營的Chevron Pacific Ind. 與Pertamina兩家公司為市場巨頭，兩者合占一半以上的石油市場。而在這樣的市場環境中，從事石油生產勞動的勞工人數約有三萬人左右，且多為當地勞工。

　　同樣值得一提的是，印尼的勞資關係與其他亞太工業國家也是有明顯的差異存在。諸如非法解僱、侵害勞工團結權(拒認工會、解僱工會幹部、暴力傷害工會幹部或人員等)等惡劣勞動現象仍屬常見，此外包括僱用契約爭議、基本工資偏低、外包人力氾濫、社會保障與女性保障不足等大小勞動問題。加上印尼的團體協商與團體協約並不普及 (僅占6%企業)，大部分雇主仍偏好利用公司內部章程規定取代簽定團體協商，就算簽訂協約，內容也僅止於覆述國家勞動法規定的最低標準而已，且沒有涵蓋外包人力，因此無法提供該產業內勞工實質的助益。這樣看來，印尼國內的勞動情勢比起其他亞太先進工業國家而言，顯然惡劣許多。

　　專注在石油工業內的勞工問題，主要的課題是不當外包現象及問題的解決。印尼石油業者濫用外包人力來規避法定勞動保障義務的現象十分普及，政府的外包指引中甚至還有為雇主開後門默許剝削外包人力的條文存在，因而造成石油業內的勞動者難以維持合宜的勞動條件，並面臨工作安全衛生的風險。而另一個嚴重的問題是政府對工會組織與行動的消極、打壓態度，讓工會難以真正透過集體行動去實現對會員勞工的保護，2003 年的僱用關係法便對涉及國家經社秩序的企業工會進行嚴格的罷工行為規範，間接禁止他們採取罷工行動。屋漏偏逢連夜雨，印尼政府正打算將部分國營石油公司民營化，讓人不敢想像這對石油勞工的衝擊將會有多大。

　　儘管印尼多數石油業相關工會已經傾全力向政府遊說，甚或提出基本勞動條件與女性工作促進等法規草案給政府，希望不論是在個別勞動保障，還是在集體勞動關係上，政府都能給予勞工及工會更公平的發展空間，但由於一些偏資方或偏政府工會的不合作，阻礙了全體勞工團結爭取應得保障與權益的行動，而這也成為印尼礦採與能源聯盟暨印尼繁榮工會聯合會加入IndustriALL 的主要動機之一，希望透過國際合作與協助，將有如一盤散沙的各個印尼石油公司工會重新集結起來，透過團結行動促進石油業勞資協商的推展，以求實際改善印尼石油業勞工的勞動條件與狀況。

六、會議總結 : 跨國界團結網絡的建構與推展

　　聆聽完各國代表所帶來的國情報告後，IndustriALL-JAF秘書長Yoshio Sato表示十分開心藉由這次的亞太區會議，讓各國會員代表有機會公開分享當地最新的能源產業與工會發展現況與問題，並彼此交換實務經驗與想法，著實有助於凝聚亞太區能源產業工會間的問題意識與行動共識。

　　IndustriALL 副秘書長Kemal Özkan認為，儘管各國產業發展與勞動情勢有所不同，尤其是印尼的案例更是有很大的差異，但歸結來說，民營化與市場自由化是亞太區各國石油與天然氣工會共同面臨的嚴峻挑戰，還有國際原油價格波動下的全球裁員潮也是大家所不能忽視的眼前危機。面對國家政府與資方為求能夠保住能源產業與市場的發展利基而或明或暗地犧牲掉勞工權益， IndustriALL積極提議眾與會者協力建構一個強而有力的國際行動網絡(Network)，透過定期的通訊交流讓會員工會們彼此交換最新資訊、凝聚專屬亞太區能源產業的勞工集體意識，並累積跨國團結行動的能力，以對抗國家民營化政策的衝撞和跨國企業咄咄逼人的裁員壓迫，如此才能真正為勞工們爭取到勞動條件的保障與組織 、協商權利的促進。

　　對於建構亞太區行動網絡的會議提案，與會者一致通過由本會莊理事長擔任該網絡的主席，期望以台灣石油工會作為亞太行動開展的樞紐，讓亞太區各兄弟工會間不論是在資訊、經驗還是行動上都能得到最即時的溝通與交流，協力來提升亞太區石油與天然氣工會的組織行為與行動能力，遏止用勞工權益交換產業發展的不公義現象繼續發生。

　　最後，整場會議在本會莊爵安理事長、IndustriALL-JAF秘書長Yoshio Sato，以及IndustriALL副秘書長Kemal Özkan的共同主持下，以開放交流互動的良好氣氛順利開展、圓滿落幕。藉由安排各國代表進行國情簡報，並鼓勵聆聽者給予意見反饋的座談方式，有效促進IndustriALL亞太區會員工會間於智識與經驗上的交流，成功勾勒出當前亞太區石油與天然氣產業的概貌，並挖掘其內勞動關係情勢與主要工會相關議題，更重要的是，透過彼此相互交流瞭解的過程，所有與會工會代表凝聚出一股同舟共濟的跨國團結意識與行動展望，讓人們更加期待亞太區石油與天然氣工會行動網絡的未來發展與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