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工權益

重裝出擊… 0517中華電信罷工側記／編輯室

  5月17號上午，正當台北擺脫了連日的豪雨，藍天重現之際，位於台北市中正紀念堂對面，橫跨信義路、仁愛路兩大幹線的中華電信總公司，一大早就是氣氛緊張，警方加上替代役男，團團將中華電信總公司圍住，一群穿著紅色POLO衫，頭戴迷彩遮陽帽。也開始在門口集結。         台灣有史以來第一場國營事業的罷工活動，正式上演。         不到8點，衝突登場，中華電信工會幹部一字排開，躺在地上，準備阻撓要進總公司上班的員工，警方立即勸告，並下達5分鐘讓出通道的命令，衝突隨後發生，先後有4名員工被警方預先埋伏的霹靂小組幹員衝出帶走，員工在一陣混亂之後，只好改成站在門口兩側，勸告上班的員工支持工會所發起的罷工行動。         上午9點，警方三度舉牌，以違法集會遊行名義，要求員工立即解散，9點10分，中華電信工會理事長張緒中在帶領工會幹部喊口號之後，宣布解散。         這一場創下多個第一的罷工行動，前後只花了不到兩個小時就落幕了，晚到一點，可能還看不到罷工就結束了。究竟是怎麼回事？罷工的訴求已經達到了嗎？還是勞資一面和諧，所以問題已經解決？ 答案似乎並不明確，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在遊戲規則不明確的情況下，雙方都在試探，但第一回合，。顯示是採取強硬態度的資方，佔了上風。從會後中華電信董事長賀陳但高昂的語氣裡，就可見一斑。         中華電信工會反對政府要求民營化，這一次的罷工，雖然是勞委會所承認的合法罷工，但是，工會也面臨了很大的困境；在現場擔任勞方顧問的律師謝政達則是感嘆的表示：警方擴大了公權力的範圍，讓勞工行使罷工權，顯得相當困難。張緒中認為：台灣現有法令當中，對於罷工的細節完全沒有規範，因此亂象難免，中華電信工會希望一切合法，但是究竟什麼是合法，顯然與資方的看法，有著很大的差異，從張緒中與賀陳旦的談話裡就可以發現，雖然中華電信工會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要讓這個「史上第一」的國營事業罷工行動，付出太高昂的代價，透過媒體的曝光，既使中華電信兩萬八千多名員工，根本沒有任何一個人，在這一天選擇用罷工來表達自己的意見，但是，只要媒體報導，立法院關心，並且保持下一次還要罷工的可能性，就有繼續為員工談判的籌碼存在。         對於資方而言，只要警棍高高舉行，治安無限上綱，大概也沒有人願意賠上身家性命玩真的。在法令缺乏遊戲規則的情況下，勞資雙方都找到模糊，可以操作的空間，皆大歡喜。         但是，對於勞工人權的保障，對於維護基本人權的台灣而言，似乎並沒有從中華電信的罷工行動中，獲得什麼，模糊的，還是一樣模糊。這一場號稱的合法罷工，究竟是不是真正做到了罷工合法？在法律沒說清楚之前，誰也不曉得。”【中國廣播公司新聞網 彭群弼報導】         在這場罷工風波中，中華電信工會罷工的訴求主題主要是針對公司發行ADR、中華電信民營化釋股作業等議題，而國民黨立委－蔡錦隆、柯俊雄、張慶忠、朱俊曉等也在國民黨立院黨團召開記者會聲援中華電信工會，會中指出－立法院在中華電信第二階段釋股主決議規定是「全民釋股」，由國內自然人認購，但交通部卻刻意曲解並違背立院決議，決定交由國內外財團認購，根本是利用認購資格的限制，圖利特定財團，根本是假民營化之實，賤賣國產。         因本次罷工是經去年會員大會過半數通過具合法性，警方於過程中的逮補幹部及驅離動作引起輿論很大的批評聲，勞委會的說法是“以罷工為訴求採取的行動若涉及集會遊行，仍應依「集會遊行法」提出申請，對警方本於權責判斷採取的執法行動，勞委會予以尊重，但呼籲警方執行過程中宜重視比例原則。勞委會也強調，工會若採取勸導等柔性訴求並不違反工會法，但若有明顯妨害身體自由的行為，則可能觸犯刑法中的強制罪。”【工商時報94/5/18 4版】勞委會說法硬中帶虛，顯然警方對合法罷工者的反制行動是違法的，與此同時親民黨立委陳志彬、民進黨立委湯火聖同以「國營事業造就鑽石員工」為題在立院召開記者會，痛批“國營事業員工不但平均年薪高達144萬，還巧立「優惠補貼、績效獎金及福利金」等名目…”。這樣吐槽的作法隱隱叩合著政府對工社運一向的手法，將運動者妖魔化，打落成反社會、反人民的邊緣非主流角色，一面避免運動的擴大，一面透過媒體徑行壓制。 在全球化潮流中，為追求經濟成長，各國政府大多傾向「重資輕勞」，只要能挹注本國經濟成長的策略多被採用，而這些策略中最能立竿見影的就是「勞工政策」，比諸研發、企管等更不具風險，這讓全球的勞動者捲入了無國界的競爭，勞動條件的下滑、安衛工傷被有意的輕忽；台灣在歷經起飛成長期後，經濟成長率多年來都落居四小龍之末，政府有意壓低台灣工人的勞動條件以留住躍躍想西進的本土資金及吸引外國投資（FDI），因此在勞動三法的修法上多所著墨，尤對勞動三權中的罷工權更是想方設法的壓抑，體制外的工會團體如勞陣、工委會就認為：“…對於電信、大眾運輸等行業的罷工60天冷卻期的規定，…在台灣現行對於「雇主不當勞動行為」沒有嚴格規範與特殊的爭議處理機制時，（即使最新的修法條文，也僅是提高罰則至15萬元）這60天的冷卻期，將可能成為工會幹部最難熬過的「雇主打壓寒冬」，也成為雇主瓦解工會的最好時機。…”         但罷工一定會傷害到經濟嗎？似乎在韓國的例子中得到反證，韓國從亞洲金融風暴中走來，沿途勞資爭議不斷罷工頻傳，但韓國的GNP在今年超越台灣，經濟專家們認為台灣在短期內無法扭轉此一趨勢；但今年2月25日“為抗議金大中政府結構調整計畫及其中的公營事業民營化政策，除了火車、電力工會發動罷工，民主勞總（KCTU，代表南韓600,000勞工）也發起旗下來自101個企業、分佈在22個城市的18個工會、共130,000工人，同步聲援性罷工。工人擔心，私有化會導致失業。…”罷工其實在經濟中扮演著一些資本家所不願承認的“正面功能”，罷工是勞資對企業生產方式的爭論，罷工迫使資本家不能只靠降低勞動成本來讓企業賺錢，他們必須在生產方式、研發創新、倉儲運輸、市場資源配置…等方面的策略上做改善或重新佈署，以提升企業的競爭力。畢竟，從貧窮的工人身上還能再扒下多少呢？而靠這樣來盈利的企業其體質並無改變，又怎能經得起下次的經濟危機的衝擊？         歐洲可能因為有許多社會民主主義政黨執政，社會福利安全制度相較世界其它國家是完善許多，但歐洲每年的罷工次數是全世界最多的，尤其是法國，但這並不妨礙歐洲成為世界的三個經濟重鎮（另一是以美國為首的北美貿易體、一是亞洲以日本為首的雁行經濟體系）。歐洲這個被喻為封閉的堡壘，內部可是一點也不平靜，在今年義大利總理貝魯斯孔尼（Silvio Berlusconi）發動了一連串對本地工人、移工、弱勢者權益的打擊，包括要修改勞動法第18條（原為保障工人不致被任意解雇）、推動彈性工時、限縮罷工權、取消遺產稅、退休金改制、推動教育私有化、修改移民法、取消社會福利…等等。因此，這半年來，義大利的大小罷工、示威便不曾間斷，規模較大的包括：去年11月9日，十萬名民眾示威反戰；11月16日，15萬名金屬工人罷工；12月20日，5萬名公立學校學生至羅馬抗議教育部長堆動教育私有化。緊接著西班牙數十萬人抗議歐盟高峰會，3月23日，義大利最大工會「義大利勞工總聯盟」（CGIL）發起了超過兩百萬人的示威，規模之大，為義大利有史以來所僅見。為了把工會會員運往羅馬，總計動用了一萬輛的巴士，遊行隊伍長達30公里。有位米蘭的工會成員表示：「所有能動的東西都跑到羅馬去了。」…法國在第57屆的亞維儂(Avignon)藝術節，今年夏天開演的第一齣戲碼，是令人尷尬的「罷工」，因為參加這個南法小城年度盛會的音樂家、舞蹈家、劇團、以及相關的許多工作人員，都在7月8日的開幕當天，選擇用罷工來抗議三個勞工團體與法國雇主協會，在上個月所簽訂的一項協議。…罷工當然帶來社會民眾某種程度的不方便，但法國不以為忤，法國人在談到法國人罷工的議題時很堅持地說：「這些福利都是我們的祖先，經過無數次的革命，才留給我們的，我們當然要好好珍惜，怎麼能夠走回頭路！」         相對於法國民眾對罷工的看法，台灣的學者就不如是觀，台灣大學經濟系張清溪教授對去年台鐵的罷工事件就做出如下的說法：

“吵嚷聲中，罷工者罷工，台鐵班車照常行駛，工會決議春節再次罷工。有樣學樣，中油、中華電信等國營事業工會，聽說也要串連罷工。有關評論不少，我們也來湊熱鬧。 ○罷工顯然違法         有些報導或評論稱這次台鐵罷工是國營事業「首次合法罷工」。但是，依照我國的〈工會法〉與〈勞資爭議處理法〉，這次罷工不可能是合法的。     依〈工會法〉26條，罷工必須工會會員大會過半數會員通過；這次台鐵工會罷工，是合乎這一規定。但是，同條前半段規定，會員大會表決之前，必須先經過調解程序無效。又，依〈勞資爭議處理法〉24條，這種改變勞動條件的「調整事項」之爭議，調解程序包括「調解」與「仲裁」；在調解失敗後，經雙方之申請，或主管機關認為情節重大而有必要時，得交付仲裁。依同法35條，仲裁是強制性的，即雙方必須接受。     我想，不管是交通部、勞委會或社會大眾，都會同意台鐵在中秋節罷工是「情節重大」，因此調解無效後必然會交付強制性的仲裁。所以台鐵工會就不會進入會員大會決議這一程序。以此推論，在現行法律架構下，台鐵要「合法罷工」是不可能的。這次台鐵工會雖經大會通過罷工，但法律程序依然不全。 ○法律難管罷工     不過，就實務而言，罷工與否，「合法性」一向不是考慮的重點。 歷史上，罷工首先是用來爭取罷工權的；那時，它必然非法。罷工與否，或罷工能否成功，最重要的是取決於「實力」。 原則上，罷工能否成功，取決於雇主願不願讓步。雇主要考慮的，是利潤增減；但單就這點，罷工的「實力」小。台鐵工會真正的「實力」，是「挾人民以令政府」，這也是多數驚天動地的罷工的共同特徵：工會以犧牲第三者來威脅雇主，而且通常都是公用事業。 ○工會要求離譜        這次台鐵工會所謂五大訴求，明顯是過份要求。例如，要求台鐵不要公司化、不要民營化。政府不應該經營營利事業，二百多年前現代經濟學之父亞當．斯密就說過，「政府是最壞的商人」，因為它必然是要虧本的；亞當．斯密還講了另一句話：「商人是最壞的政府」，因為商人擁有政府的公權力後，會濫用公權力，而台鐵採用公務單位（鐵路局）形式，豈不正是受批評的「商人當政府（裁判兼球員）」？ ○傷人終要傷己        罷工的成功，通常是犧牲大眾利益來達成。但是，要求過份了，大眾也會反過來制衡工會。畢竟，這時已經不是純粹經濟問題，而是更像政治問題了。政治問題，就是眾人的事，傷了眾人，終究要傷到自己的。”──轉自台灣大紀元時報        張清溪教授的說法正代表台灣右翼自由主義親資學者的傳統說法，說法中夾雜著家父長式的威權觀念，斷言“罷工的成功，通常是犧牲大眾利益來達成。”由此衍生的觀念就是－只有被馴化的勞工工才能促使經濟發展，勞工必須處處以「社會民眾」的福祉著想，以企業盈利為重要考量；但勞工不正是社會民眾中的多數麼？資本家才是社會民眾中的少數，多數讓步於少數，張教授要的正是「反民主的資本主義」，但他也點出了罷工的重點：“…這時已經不是純粹經濟問題，而是更像政治問題了。…”罷工正是一個嚴肅的政治問題，如前述的法國人民的觀點，罷工是政治問題，牽涉到價值、傳統、生存、尊嚴，又豈能以經濟語言來做批評與訾議呢！【小結】        在資本主義體系的社會裡，罷工卻被視為潘朵拉的盒子，是政治與經濟的禁忌，但罷工是工人最後的武器，一經啟動沒有收到成效，對工人及其組織將造成重大的傷害。去年發動的罷工的台鐵工會陳漢卿理事長就回憶著事件過程說：“…藉著同歸於盡的勇氣與政府拼鬥，起先也以為這樣的流程完美無暇，但事過境遷的今日，這樣的流程是否無懈可擊呢？…本次行動流程的最大缺點就是戰線拉得太長，為何會拉長就是平日的訓練不夠，才要花那麼多的時間去宣導溝通，戰線拉長讓政府有充裕的時間去進行對抗。”【石油勞工360期P30】        罷工是工人由壕溝戰轉為陣地戰，必須以自己的力量與統治者正面衝突，它必須是一個聯合陣線，否則單打獨鬥的結局總會讓工人淪入一個更壞的結果，如何讓罷工順利並收到預期效果，事前的準備是重要的，蜂報的菲律賓特派員李亮就以過去菲律賓的罷工運動中總結出一些可行的作法： □罷工準備程序：         一．析勞資爭議的議題，深入訪問調查；建立工人罷工抗爭的社會正當性。         二．與工會中積極核心成員開會，小組運作，並擴大工會會員的勞工教育。         三．重新整編工會中的積極份子，由原有的核心小組加強聯繫、教育。         四．在工會與勞工群眾中組建各種委員會，並安排核心成員加入而領導之。         五．先發動小規模抗爭，進行小型勞資爭議。         六．等到工會會員在思想上、組織上等各方都準備成熟，就著手推動大罷工。         七．罷工抗爭後，再重新整編核心小組。         八．在罷工線上組建各種委員會，安排核心小組成員加入以領導之。         九．同時準備「違法」抗爭（工人罷工鎖場在菲律賓是違法的）：要做好因應資方與政府聯手暴力鎮壓的對策與一切。         十．和其他契約工進行溝通，說服他們在罷工期間不要上工。依菲律賓勞動法令限制，契約工依法不能參加工會，但也有些較強大的工會突破法令限制，把契約工納入工會會員。         十一．要和工人的家庭成員進行溝通，盡力取得支持。         十二．設置對外聯絡窗口，建立連線以團結律師、教會、農民等等社群支持工人的罷工抗爭行動。         十三．罷工不要太長，要確保壓力集中打擊資方。方法有三：         （1）聯合其他社群共同施壓；         （2）確保封鎖工廠大門；         （3）對政府部門施壓。         十四．每座工廠營運狀況不同，處理方法與罷工策略也隨之改變，如容易關廠、落跑的紡織廠與持續經營的大公司大財團，兩者差異就很大。         十五．政府出面協調時，若資方同意訴求，則可以簽字停止罷工。         十六．要把全部的工人領袖都安排進罷工的重要工作職務，否則，就會被資方利用、分化。         十七．要組織工廠週遭社區居民，以在罷工期間支援工會各種所需。